自由都市 耶尔玟。
十四岁的男孩赤着脚,在小巷子里奔跑着。他脑袋上的头发像鸟窝,乱糟糟的,完全分辨不出原本的颜色。
男孩手里捧着两枚银特里尔。天知道为什么彬彬有礼的体面神官会在宽大的袍子里的兜里存着这么贵重的东西。这当然是男孩顺手偷来的,学会使用刀片是每一个海岸区无家可归的孩子必须掌握的生存手段。
三名比他壮实得多的大孩子正追着他。天啊,这三个蠢蛋还以为男孩拿到了两枚银便士。银特里尔比银便士值钱的多,就像贵族吃的蓬松面包和穷鬼吃的黑面包一样天差地别。
男孩狡猾地踢翻路边的垃圾桶,灵巧地翻上低矮的铁栏。他像猴子一样灵活地顺着铁栏爬上了矮房的屋顶。
三个大一点的男孩终于越过这重重苦难跟过来,却只能在下面咒骂着。他们根本不可能像男孩一样灵活。
男孩得意地哼起了歌。
「科索尔在逃跑
科索尔在逃跑
科索尔为什么要逃跑
三条狼狗紧追不放
可科索尔不怕
人能够爬树
狗却不能」
童谣有种别致的韵味,也许还能听出一点这个年纪孩子特有的调皮气。也许见多识广的吟游诗人也会人忍不住收科索尔为徒弟。
可那三个大孩子感觉坏透了,他们开始往屋顶上扔东西。
这根本于事无补。胜利的科索尔灵活地从一个房顶翻到另一个房顶,迅速地跑出了大孩子们的视野。
科索尔躲在他自己的小窝里,数着手里的两枚银特里尔。有了这些钱,他总算能去内城区找一家体面的旅店洗个澡,甚至能买一套体面的衣服和一双合脚的鞋子。科索尔几乎要忘记上一次穿起这样的衣服是什么时候。
下城区的这些孩子这辈子都没机会见到银特里尔这种极为贵重的钱币。对,科索尔以前可不是贫民窟的孤儿。
那些孤儿做梦都想不到我科索尔大人的老巢就在这里。在这三角形的废旧阁楼里。科索尔发现这里是一栋废屋后就砸开了这里的窗户,占据了这个小阁楼。
实际上这里很破,阁楼和下方主楼间的楼梯已经断裂。也正是这样,科索尔从不担心有人能找到他的小窝。他还没遇到过比他更灵巧的孩子。
两枚银特里尔在他手心里转来转去,他从不担心它们脱手的可能性。科索尔跟宫廷剧团的夏学文学过杂技。
今天居然拿到了两枚银特里尔!科索尔兴奋地从小窝里的那堆破布里翻出半块黑面包,狠狠地从上面咬下一块儿来。
这种黑面包又硬又难吃,唯一的好处就是它像石头一样不容易变质。科索尔唯一能存的下来的也就是这种食物。
把破布裹到自己身上,科索尔决定等醒了就好好地给自己换一身行头。
他不想待在这里。
他想上大学。
……………………
从热腾腾的木桶里冒出头,科索尔那头乱蓬蓬的长发也从被油污缠绕在一起的灰色显现出它原本的色彩。那是一种惊人美丽的紫色。长发湿答答地披在肩上,那紫宝石般的色泽一定会吸引每个人的目光。
三铁片一便士,科索尔用以前攒的硬币跟老板买了一次洗澡的机会。由于他用了相当多的水和香料,等会可能还要多付三个铜元。可科索尔这个穷小子却毫不在意这些花销。他把香料倒进木桶,让皮肤沐浴在熏香气中。
如果老板知道上个月失窃的上等熏香就是被科索尔偷去换成了三个铜元,他肯定会气的发疯。
从澡堂里出来的科索尔把毛巾捆在身上,从小钱袋里拿出四枚铜元送给老板,要求拿一套浴袍。
披上长长浴袍的科索尔径直走向了那间名叫“米勒科的裁缝铺”的店铺。这可是耶尔玟富人区最有名的裁缝铺之一。
他像极了某位爵士家的少爷,趾高气扬地走进了这间裁缝铺。完全无视了要求他正装的店员。
“先生,请您……”
紫宝石般的眼眸直视着店员的眼睛。
“你知不知道我是谁?该死的,叫你们的老板来见我!”科索尔挥舞着手臂,他的话里带着夏国特有的口音。“我说了,不要让我重复!”科索尔敲起了铺着布料的桌子,“叫你们的老板出来!”
店员慌慌张张地跑进里屋,不到一分钟,一个戴着老花镜的老头就从里屋走了出来。
店员绝对不擅长应付这种蛮不讲理的少爷。
“我要一套干净体面的衣服,有个该死的婊X子要我交出我的钱袋。可一个体面的绅士永远不会把他的钱袋交给一个婊X子。”科索尔大声嘟囔着,除了那个糟糕的词语,他的用词都是上等人才能用的起的那种格式。而骨子里的那种傲慢感让老板急急忙忙地挑衣服往他身上套。
他拒绝了前几套,不是说衣服真的糟糕,他摆出看着店员忙得手忙脚乱而津津有味的样子。
科索尔随便挑了一套,用那种傲慢的语气问老板“多少钱?”
“一银币三铜元,先生。”老板弯着腰,赔笑着。
科索尔皱着眉头,从口袋里摸出一枚银特里尔,“我知道它价值一银币,还有,给我找点零钱。”
老板手有点抖,他接过银特里尔,拿出这东西已经证明了小少爷的身份。这种特殊的银币有着远超一般银币的价值,一枚银特里尔顶得上十枚银币。
最后送出九枚银币加上两枚铜元,老板目送那临走说什么“埃文斯爵士会记住你的店铺。”之类的狐假虎威的话。
科索尔也算是本色演出,我们说过,他以前并不是一个耶尔玟贫民窟的孤儿。
………………
接下来去哪儿呢?
当然是去大学。科索尔还记得他的私人教师教给他的东西。也只有去了那里,他才有机会彻底和下等人的身份决裂。
大学建在自由都市塔林,它也是全神州大陆唯一一所能学到魔法的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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